司馬遷與王國維所列殷商先公世系異同考
作者：摩羅
來源：作者授權儒家網發布
時間：西元2025年3月2日
司馬遷《史記·殷本紀》，列出商族自契以來的十四代先公，其第十四代先公商湯滅夏建商，帝統全國，自他起歷代商帝被稱作先王。
《殷本紀》：契包養網心得卒，子昭明立。昭明卒，子相土立。相土卒，子昌若立。昌若卒，子曹圉立。曹圉卒，子冥立。冥卒，子振立。振卒，子微立。微卒，子報丁立。報丁卒，子報乙立。報乙卒，子報丙立。報丙卒，子主壬立。主壬卒，子主癸立。主癸卒，子天乙立，是為成湯。
《史記》的說法獲得先秦其他史料的證實。《國語·周語下》說：“玄王勤商，十四世而興。”《荀子·成相》篇也說：“契玄王，生昭明。 ……十有四世乃有天乙，是成包養網湯。”
最可贊嘆者，司馬遷對于商族先公先王的記述，兩千年后獲得出土甲骨卜辭的證實。王國維《殷卜辭所見先公先王考》的學術發現，證明《史記》所述皆有所本，這是中國歷史研討包養中的嚴重事務。
商族先公（商侯國領袖）先王（商天朝領袖），對于古人來說年夜多非常生疏，若不是獲得殷墟卜辭的證實，中外學者年夜多懷疑他們的真實性，而只會把他們看作傳說中的虛構人物。實際上，對于現代中國社會和文明，他們良多人都是赫赫有名、功勛出色的偉人。從《詩經》《尚書》《國語》《左傳包養》，到《荀子》《天問》《呂氏年齡》，再到《史記》《漢書》《路史》《帝王世紀》《竹書紀年》，以及各種緯書和處所史料，到處都有他們的行跡和功勛，經史子集和平易近間傳說中隨處可見。王國維在用所謂“二重證據法”研討商史時，就充足彰顯了這些文獻的歷史價值。
本文重在描寫殷商十四先公的行狀與功勛，再現他們在中國現代文獻中根深蒂固的存在。
契】別名卨xiè、閼伯。帝嚳與簡狄之子，子姓，封于商，《殷本紀》所列第一代商侯，為商族鼻祖，被稱為玄王。《帝王世紀》：帝嚳高辛氏，姬姓也。亦納四妃，卜其子皆有全國。元妃有臺氏女，日姜嫄，生后稷（周祖）；次有娀氏女，日簡翟，生卨（商祖）；次陳鋒氏女，日慶都，生放勛（堯帝）；次娵ju訾zi氏女，日常儀，生帝摯（摯帝，帝于堯之前）。
按皇甫謐此說，契與周祖后稷、堯帝、摯帝都是兄弟。后世傳說堯帝使契居商主管火正，契筑閼伯臺觀察星斗，發明了以年夜火星紀時的歷法。閼伯臺位于今河南商丘城，是4000多年前的觀星臺遺址，系中國現存最早的觀星臺。閼伯臺（火神臺）形如墓，據說契（閼伯）就安葬在閼伯臺下。后人敬契為火神，在閼伯臺上建閼伯廟以祀。
《左傳·襄公九年》云：“晉侯問于士弱曰：‘吾聞之，宋（火）災，于是乎知有天道。何以？’對曰：‘陶唐氏之火正閼伯居商丘，祀年夜火，而火紀時焉。相土包養因之，故商主年夜火。商人閱其禍敗之釁，必始于火，是以日知其有天道也。’公曰：‘可包養網排名必乎？’對曰：‘在道。國亂無象，不成知也。’”年齡時期士年夜夫把年夜火星的運行狀況，看作人間禍福的征兆。《國語·晉語四》：“吾聞晉之始封也，歲在年夜火（星），閼伯之星包養也，實紀商人。”后人將二十八宿之心宿名為商星，來歷即此。據說李約瑟《中國科學技術史》，高度評價契的地理學貢獻，認為他是中國地理學奠定者之一。南宋時，宋高宗頒旨封契為“商丘宣明王”，由天子直接掌管祭奠商丘宣明王。閼伯成為南宋朝廷最為信奉的國運神，南宋朝廷祭奠閼伯的祀典貫穿始終。
《尚書·舜典》中，舜帝委任年夜禹為首輔，派他掌管治水，年夜禹曾謙讓。“禹拜頓首，讓于稷、契暨皋陶。”可包養網見契當時位置崇隆。舜帝對契還有重托。舜帝說：“契！蒼生不親，五品（父、母、兄、弟、子）不遜。汝作司徒，敬敷五教，在寬。”司馬遷將此言稍加改動記于《殷本紀》。在禹帝即位后的朝廷，契無疑繼續擔任要職，很能夠仍然掌管束化。禹帝將洪范九疇傳給契，契一代代傳給逆子賢孫，直到六百年后傳到箕子手里，再由箕子傳給周武王。
昭明】契之子，《包養殷本紀》所列第二代商侯。《荀子·成相》曰：“契玄王，生昭明。”契逝世后，昭明繼位。由于時勢的變遷，昭明率族平易近從滹沱河道域一路南行，遷徙到泜水之畔的砥石一帶，在此建設陪都，開拓了商國商族的保存空間。《世本》曰：“契居蕃bō，昭明居砥石，復遷商，相土徙商丘。”丁山《卜辭所見先帝高祖六宗考》曰：學者從甲骨文中釋讀出“囧”字，以為是昭明，實際上囧是地名而不是人名。先公昭明尚未從殷商卜辭從中釋讀出來。
相土】別名乘杜，昭明之子，《殷本紀》所列第三代商侯。《今本竹書紀年》：“（夏）帝相十五年，商侯相土作乘馬，遂遷于商丘。”乘馬，就是馴養馬作為役畜，既可耕耘也可運輸。相土主商時，乘夏王太康掉國之機，積極向東方發展。他以商丘一帶為中間，把勢力擴張到黃河下流的廣年夜地區，抵達渤海一帶，鼎力發展畜牧業、種植業和商貿活動。由此與來自南方的部族構成既有貿易一起配合又有地盤爭執的復雜關系。《左傳·定公四年》：“殷平易近七族，封畛土略，自武父以南，及圃田之北竟，取于有閻之土，以共王職。取于相土之東都，以會王之東蒐sōu。”后世“殷平易近七族”，邊境已經很可觀，武父、圃田、閻、東都，都在境內。商侯忠誠而充裕，實力年夜長之后，就可以協助夏王來東方巡守、田獵、召見眾侯舉行浩蕩的軍事、包養行情狩獵典禮（蒐禮），并供給包含財政支撐在內的完備服務。
昌若】《殷本紀》所列第四代商侯。《史記》明確曰：“相土卒，子昌若立。昌若卒，子曹圉立。曹圉卒，子冥立。”《漢書·古古人表》：“昌若，相土子。根圉，昌若子。”《世本·帝王世本》曰：“契生昭明，昭明生相土，相土生昌若，昌若生曹圉，曹圉生根國，根國生冥。”在曹圉與冥之間，比《殷本紀》多出一代根國來。其他晚期史書典籍都不見昌若、曹圉，僅有晚出典籍提到他們，故他們的存在尚無其他權威資料可以證實。有人猜測系后人為了湊足“十有四世而商興”而隨意攙包養網進的。韓江蘇江林昌《殷本紀訂補與商史人物徵》指出：昌若、曹圉二人不見于殷墟卜辭，有待進一個步驟研討。
曹圉】《殷本紀》所列第五代商侯。殷墟卜辭中未見其名。韓江蘇江林昌《殷本紀訂補與商史人物徵》曰：“《殷本紀》所記昭明包養、昌若、曹圉三位先公，除《世本》外，沒有其他文獻可印證（亦不見于殷墟卜辭）。”且《世本》中在曹圉之后又多出“根國”一世。據陳夢家《殷虛卜辭綜述》考證，這多出的“根國”一世，乃是由于注文誤進註釋。因為在《殷本紀》“曹圉卒”下《索隱》云：“《世本》作糧圉也。”而《古古人表》和《國語·魯語上》韋昭注則作包養平台推薦“根圉”。陳夢家說：“有此諸異文，可推測‘根國’一名致偽之由來：曹圉一(糟圉)一糧圉一(糧圉)一根圉一根國。”
冥】別名季，《殷本紀》所列第六代商侯，系曹圉之子。殷商卜辭稱之為季，其子為王亥和王恒。屈原時代未見殷商卜辭，其《天問》亦稱之為季，亦稱其子為王亥和王恒，其他史料未得見。夏代冥任司空，是在年夜禹之后的又一位治水好漢，任官勤勞，逝世于水中，商人以郊祀祀之。后人奉其為水神，稱其為玄冥。《國語·魯語上》討論黃帝、顓頊、帝嚳、堯、舜、禹、契、冥、湯、稷、文王、武王等歷代圣王功勛，以及他們享用后世盛大祭奠的情況，冥以“勤其官而水逝世”位列圣班。“殷人禘嚳而郊冥，祖契而宗湯。”冥所受祭奠也至為盛大。《禮記·祭法》亦云：“殷人禘嚳而郊冥，祖契而宗湯。周人禘嚳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
禘祭是祭奠六合、祖先之年夜禮，郊祭是祭奠六合、日月、山水、祖先之年夜禮，都包養平台推薦是關乎種族和國家基礎的嚴重政治文明活動，其分量遠超普通的祖先祭奠。嚳、稷、文王、武王于周皆開天辟地之王，故并重之。嚳、契、湯于商，亦有開天辟地之功，唯冥乃中繼之君，難與周之嚳稷文武、商之嚳契湯比倫，何故如周稷受郊祭之禮？必有緣由。
《今本竹書紀年》：“（夏）帝少康十一年包養網，使商侯冥治河。帝杼十三年，商侯冥逝世于河。”冥在帝少康時代治水十二年，帝杼時代治水十二年，合計掌管水政二十五年，為夏朝政治經濟發展、萬平易近承平作出了杰出貢獻，深得夏王倚重、萬國敬佩，年夜年夜進步了商族商國在夏政格式中的位置。《禮記·祭法》云：“夫圣王之制祭奠也：法施于平易近則祀之，以逝世勤事則祀之，以勞定國則祀之，能御年夜災則祀之，能捍年夜患則祀之。是故厲山氏之有全國也，其子曰農，能殖百谷；夏之衰也，周棄繼之，故祀以為稷。共工氏之霸九州島也，其子曰后土，能平九州島，故祀以為社。帝嚳能序星斗以著眾；堯能賞均刑法以義終；舜勤眾事而野逝世。鯀鄣洪水而殛逝世，禹能修鯀之功。黃帝正名百物以明平易近共財，顓頊能修之。契為司徒而平易近成；冥勤其官而水逝世。湯以寬治平易近而除其虐；文王以武功，武王以武功，往平易近之災。此皆有功烈于平易近者也。”冥之忠勤奉獻，功烈彰于華夏，德澤惠及萬世。按《祭法》所論，冥不僅是商族圣祖，也是堪與堯舜嚳禹并列的華夏年夜雄年夜圣，故有郊祀之享。
振】別名亥，古籍中有時被寫作該、核、垓gāi、胲hǎi、氷bīng、鮌gǔn等，《殷本紀》所列第七代商侯，亦常被稱作王亥。他是商族發展過程中的關鍵人物，在牛耕、牛車、包養網排名經商等方面有主要貢獻，被后世推為“中路財神”，還包養被看作牛耕、牛車、畜牧業的發明者，在殷商卜辭中被尊為“高祖亥”。好比：
癸巳，貞于乙未酒高且（祖）亥，□卯于口門。(南明478)
□□□□□□酒高且亥，□口C□□。(南明476)
壬辰，貞高且亥……乙告高且套……亥，套……(鄴三下37.2)
□辰，貞其卯高且□……(鄴三下37.3)
告高且亥，套于且……(寧1.158+215;掇407)
高且亥……(戩1.4;績1.2.3;通326)
而另兩位被稱作高祖者，為帝嚳、帝湯。高祖稱號至為尊隆，王亥何故能與帝嚳、帝湯并稱高祖？胡厚宣胡振宇《殷商史》曰：“除河之外，在年夜乙、上甲以前，于先公惟祭王亥，則王亥之被重視，可想而知。……甲骨卜辭中，祭奠先公的配頭的，在上甲以下，惟有示壬配妣庚，示癸配妣甲。上甲以上，除河之外，其祭先公的配頭者，惟王亥一人罷了。”王亥的主要位置，堪可解讀也。
《殷本紀訂補與商史人物徵》：甲骨文的王亥，字從佳亥聲，是商平易近族鳥圖騰的直接體現，稱高祖。在甲骨卜辭里，王亥的亥字經常從鳥或從佳。1977 年，胡厚宣在《文物》第2期發表《包養甲骨文所見商族鳥圖騰的新證據》 文，公布了八片甲骨，十條卜辭，此中的亥字均從鳥或從佳，有些鳥形還有以手作捕獲狀，可隸定為（上爪下鳥）；有些佳字還有裝飾符，可隸定為崔、萑等。
《今本竹書紀年》：（夏）帝泄十二年，殷侯子亥賓于有易，有易殺而放之。十六年，殷侯微以河泊之師伐有易，殺其君綿臣。殷侯子亥賓于有易而淫焉，有易之君綿臣殺而放之。故殷上甲微假師于河神，以伐有易，滅之，遂殺其君綿臣。中葉衰而上甲微復興，故商人報焉。
現代典籍論及王亥者甚多，說明在前人心中，王亥是很真實的存在，而非虛構傳說之類。王國維《殷卜辭中所見先公先王考》，列專章討論王亥行跡與作為，說起古籍甚多：《史記·殷本紀》及《三代世表》商先祖中無王亥，惟云：“冥卒，子振立。振卒，子微立。”《索隱》：“振，《系本》作核。”《漢書・古古人表》作“垓”。然則《史記》之“振”，當為“核”或為“垓”字之訛也。《年夜荒東經》曰：“有璃平易近國，句姓而食，有人曰‘王亥’，兩手操鳥，方食其頭。王亥托于有易河神仆牛，有易殺王亥，取仆牛。”郭璞注引《今本竹書紀年》曰：“殷王子亥，賓于有易而淫焉，有易之君綿臣殺而放之。是故殷主甲微假師于河神，以伐有易，克之，遂殺其君綿臣也。”此《竹書紀年》真本郭氏隱括之這般。今本《竹書紀年》：“帝泄十二年，殷侯子亥賓于有易，有易殺而放之。十六年，殷侯微以河神之師伐有易，殺其君綿臣。”是《山海經》之“王亥”，《竹書紀年》古本作“殷王子亥”，今本作“殷侯子亥”。又前于上甲微者一世，則為殷之先祖冥之子、微之父無疑。卜辭作“王亥”，正與《山海經》同。又祭王亥皆以亥日，則亥乃其正字，《世本》作“核”，《古古人表》作“垓”，皆其通假字。《史記》作“振”，則因與“核”或“垓”二字形近而訛。夫《山海經》一書，其文不雅觀馴，此中人物，世亦以子虛烏有視之。《紀年》一書，亦非可盡信者。而王亥之名，竟于卜辭見之，其事雖未必盡然，而其人則確非虛構。可知現代傳說存于周秦之間者，非絕無根據也。
王國維該文還說：王亥之名及其事跡，非徒見于《山海經》《竹書紀年》，周秦間人著書多能道之。《呂覽·勿躬篇》：“王氷作服牛。”案：篆文氷作仌，與亥字類似，“王仌包養網”亦“王亥”之訛。《世本·作篇》：“胲作服牛”，《初學記》卷二十九引。又《御覽》八百九十九引《世本》：“鮌作服牛”，鮌亦胲之訛。《路史》注引《世本》：“胲為黃帝馬醫，常醫龍”，疑引宋衷注。《御覽》引宋注曰：“胲，黃帝臣也，能駕牛。”又云：“少昊時人，始駕牛。”皆漢人說，缺乏據。實則《作篇》之“胲”即《帝系篇》之“核”也。其證也。“服牛”者，即《年夜荒東經》之“仆牛”，古服、仆同音。《楚辭·天問》：“該秉季德，厥父是臧。胡終弊于有扈，牧夫牛羊。”又曰：“恒秉季德，焉得夫樸牛。”“該”即“胲”，“有扈”即“有易”，說見下。“樸牛”亦即“服牛”。是《山海經》《天問》《呂覽》《世本》，皆以王亥為始作服牛之人。蓋夏初奚仲作車，或尚以人挽之。至相土作乘馬，王亥作服牛，而車之用益廣。《管子・輕重戊》云：“殷人之王，立帛牢、服牛馬，以為平易近利，而全國化之。”蓋古之有全國者，其先皆有年夜好事于全國。禹抑鴻水，稷降嘉種，爰啟夏、周。商之相土、王亥，蓋亦其儔。然則王亥祀典之隆，亦以其為制作之圣人，非徒以其為先祖。周秦間王亥之傳說，胥包養網由是起也。
王亥不單被看作牛耕、牛車的發明者，和畜牧業發明者，還被后人看作商業鼻祖和五位財神爺之一，成為現代中國平易近間崇奉中的主要神靈。
胡厚宣胡振宇《殷商史》指出：王亥之所以名亥，也就是因為他是畜牧業的創始者。《說文》說：“亥為豕，與豕同。”段玉裁注：“謂二篆之古文，實一字也。”《論衡·物勢篇》也說：“亥，豕也。”是亥本即豕字。王亥之所以以亥為名，我們懷疑就是因為在傳說中，他是畜牧業的創始人的緣故。
王亥在中國平易近間崇奉財神體系中的位置，也很凸起，在歷史上影響很年夜。
東路財神比干。作為公平的象征，被蒼生封為文財神。
西路財神關羽。關羽拒絕曹操重金收買，超出財富、以義馭財。義永遠年夜于利。
南路財神柴王爺。五代后周世宗柴榮，一代圣主，俗稱“柴王爺”。由于柴榮少年時推著小貨車一路向南而發財，被封為南路財神。
北路財神趙公明。魏晉時期虛構人物，明朝小說《封神演義》中，姜太公將其封為武財神。
中路財神王亥。王亥是商湯樹立商朝之前的國君，鼓勵人們拉著貨物外出買賣，因為當時外出做這種買賣的人，年夜都是商國的人，所以人們便把搞貿易的都稱為“商人”。王亥開辟了中國商業的包養先河，是以被人們稱為“華商鼻祖”。王亥老祖被道教封為掌管中路財源的神明。
附：王恒】被司馬遷遺漏的商族領袖，也能夠系商族第七代商侯。《殷本紀》曰：“冥卒，子振（亥）立。振卒，子微立。微卒，子報丁立。”冥、亥、微連續三代，未見王恒。屈原《天問》曰：“該秉季德，厥父是臧。……恒秉季德，焉得夫樸牛？……昏微循跡，有狄不寧。”文中提到季（冥）、該（亥）、恒、昏、微等五人。該和恒應該是兄弟，昏和微應該也是兄弟。
《殷本紀訂補與商史人物徵》：王恒其人其事，不見《殷本紀》,卻見于《楚辭·天問》,又獲得甲骨卜辭的印證，意義非常嚴重。此事由王國維《殷卜辭中所見先公先王考》周全提醒，謂《天問》中，王亥之后有王恒一世，為《山海經》、《世本》、《殷本紀》所不見。《天問》既云“該秉季德，厥父是減”,又云“恒秉季德，焉得夫樸牛?”由此可得兩點結論。其一，王亥與王恒當為兄弟輩，其二，季為王亥、王恒的父親。而在《殷本紀》中，王亥(振)的父親為冥。那么季與冥是王亥與王恒的諸父呢？還是季即冥呢？王國維主張后說，其論證：“季亦殷之先公，即冥是也。《楚辭·天問》曰‘該秉季德，厥父是減’,又曰‘恒秉季德’,則該與恒皆季之子，該即王亥，恒即王恒，皆見于卜辭。則卜辭之季，亦當是王亥之父冥也。”王國維應用甲骨文資料研討商王世系，并增加王恒一世，為訂補《殷本紀》打下了基礎。《天問》所記的王恒一世，是殷商世系研討中非常珍貴的資料。關于其深遠的意義，王國維在《殷卜辭中所見先公先王考》評述到：“恒之一人，并為諸書所未載。卜辭之王恒與王亥，同以王稱，其時代自當相接。而《天問》之該與恒，適與之相當。前后所陳，又皆商家故事，則中間十二韻自系述王亥、王恒、上甲微三世之事。然則王亥與上甲微之間，又包養網比較當有王恒一世。以《世本》、《史記》所不載，《山經》、《竹書》所未詳，而今于卜辭得之。《天問》之辭，千古不克不及通其說者，而今由卜辭通之，此治史學與文學者所當同聲稱快者也。
微】又稱上甲微，王亥之子，《殷本紀》所列第八代商侯，是先公中一位很是主要的人物，在商族歷史上具有主要位置，從他開始商族的祭奠等活動有了較為明確的規范和體系。王國維《殷卜辭所見先公先王考》：商之祖先王亥始以辰名，上甲以降皆以日名。《殷商史》：天有旬日，甲為其首。上甲是商代先公先王中第一個以日為名的人。皇甫謐說：“商家生子，以日為名，蓋自微始。”因此上甲微是一個極被重視的先公。甲骨卜辭中凡合祭先公先王的，經常是從上甲開始。《國語 ·魯語》說：“上甲微能帥契者也，商人報焉。”又說：“禘郊祖宗報，此包養網比較五者，國之典祀也。”《孔叢子·論書篇》說：“書曰，惟高宗報上甲微。”韋昭《魯語》注：“報，報德謂祭也。”又說：“上甲微.湯之先也。”上甲微是商代頭一個以十干為名的祖先，德能帥契，所以遭到商人的報祭。而王亥是上甲微之父，為上甲微之所自出,所以就在王亥的亥字上邊，加上鳥圖騰的符號。
報丁】《殷本紀》所列第九代商侯，王國維勘正為第十一代商侯。《殷本紀訂補與商史人物徵》：卜辭有“示丁”，《殷虛書契菁華》第九葉。蓋亦即報丁。報丁既作，又作示丁，則自上甲至示癸，皆卜辭所謂元示也。
《國語·魯語上》：“有虞氏禘黃帝而祖顓頊，郊堯而宗舜；夏后氏禘黃帝而祖顓頊，郊鯀而宗禹；商人禘舜而祖契，郊冥而宗湯；周人禘嚳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幕，能帥顓頊者也，有虞氏報焉；杼，能帥禹者也，夏后氏報焉；上甲微，能帥契者也，商人報焉；高圉、年夜王，能帥稷者也，周人報焉。凡禘、郊、祖、宗、報，此五者國之典祀也。”禘、郊、祖、宗、報是殷人祭奠祖先的五種祭禮，報祭是此中之一。報丁、報乙、報丙，就是享用報祭的祖先。從上甲微起，商族先公以天干定名設祭。主壬主癸也被稱作示壬示癸，他們合起來被稱作上甲三報二示，也被稱作六示。示就是祖先神位和神靈的意思。
郭沫若《卜辭通纂》：殷之先世，大略自上甲以下進于有史時代，自上甲以上則為神話傳說時代，此在殷時已然，觀其祀典之有差異，即可判知。
上甲六示的廟號以日干為名，此中上甲、報乙、報丙、報丁為十干之首，示壬、示癸則為十干之尾。為何缺乏中間的“戊、己、庚、辛”？這就關系到廟號的由來問題。《殷本紀訂補與商史人物徵》指出：“關于這些廟號的由來，學術界有誕辰說、逝世日說、卜選說等分歧說法。卜選說是由李學勤提出來的，意思是祖先逝世后，為了確定其廟號而經過占卜再選定的，就成湯以后的商王廟號看，這一說法是比較公道的。如成湯生前著名為履，但在卜辭中其廟號稱年夜乙，其他如廟號卜丙，其生前名勝；廟號年夜庚，其生前名漸；廟號小甲，其生前名高；廟號雍己，其生前名仙，等等，均見于古本《竹書紀年》。上甲、報乙、報丙、報丁前后相連能夠是卜選時的偶合，示壬、示癸相連也能夠是卜選時的偶合。”
報乙】《殷本紀》所列第十代商侯，王國維勘正為第九代商侯。王國維《殷卜辭所見先公先王續考》：上甲之后諸先公之次，當為報乙、報丙、報丁、主壬、主癸，而《史記》以報丁、報乙、報丙為次，乃違事實。又據此順序，則首甲、次乙、次丙、次丁，而終于壬、癸，與旬日之次全同。
報丙】《殷本紀》所列第十一代商侯，王國維勘正為第十代商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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